问题少年蜕变之路–“问题少年”的教育学校

孩子们在上篮球实训课

闫卫国 摄

在洛阳瀍河区,有一所特殊的学校:别的学校择“优”录取,这所学校择“差”录取;别的学校一个班主任管四五十个学生,这所学校一个班设四个班主任,只管一二十个学生……作为我市唯一的工读学校,市旭升中学承担着“问题少年”的教育,也经历着时代变迁。

1 一名“问题少年”的救赎

“这个球传得好!”“精彩!”2020年12月21日,冬至,寒风凛冽。市旭升中学篮球场上,喝彩声不断——该校篮球教练陈鹏,正带着学生上篮球实训课。看到孩子们认真打球的样子,陈鹏感慨良多:这里是工读学校,接收的多是“问题少年”;他,也曾是其中一员。

8年前,因厌学、打架等,上初二的陈鹏被送到了市旭升中学。“如果初二没转来,我的人生可能滑向深渊。”陈鹏说,从记事起,父母就因工作忙,常年在外地,他跟着奶奶过活。性格孤僻的他,小学时常被霸凌。升入初中后,霸凌变本加厉,他开始反抗,打架成了家常便饭,后来学会旷课、逃学。

直到这时,陈鹏的父母才发觉问题。他们辞职返洛劝说,但为时已晚。陈鹏和父母激烈对抗,并表示不打算读书。后来,陈鹏的父母打听到有一所公办学校,能矫治孩子的行为,便将陈鹏送到市旭升中学,希望老师能劝动他。

“第一次见陈鹏时,他十三四岁,个子却有一米九,倔强又沉默。”该校副校长王怀章说,一开始很难和陈鹏沟通。后来,得知他曾在小学校运会拿过跳高、跳远第一名,王怀章就每天傍晚到学校教他打篮球。半个多月后,陈鹏适应了新环境。

住校生活和老师的全天候陪伴,让陈鹏有了安全感。平时,他像普通初中生一样学文化课,课余时间按个人兴趣上社团课。初二下学期,陈鹏参加了市教育局组织的校园篮球联赛并获奖。站在奖台上,如雷的掌声,让他第一次找回自信。

2013年6月,陈鹏通过中招体育特长生政策被市回中录取。高中三年,每天下午放学,陈鹏仍旧到市旭升中学练习篮球。高考时,他考上了焦作师专体育学院体育教育专业。

去年大学毕业后,陈鹏回到市旭升中学,担任篮球社团的代课老师。他像当年老师们教自己那样,从运球、转身、投篮开始,帮助像他一样的“问题少年”重燃信心,找回航向。

2 一所工读学校的尴尬

这些年,像陈鹏一样,从市旭升中学走出的学生有不少。这所位于瀍河区启明东路与环卫路交叉口的学校,是河南省现有的两所工读学校之一,也是我市唯一的工读学校。

该校有六年级至九年级共六个班近70名学生。“多是家庭难管、学校难教、社会难容的‘三难’少年,用常规教育方法很难起效。”该校校长潘海潮说,所以,学校实行全封闭半军事化管理,帮学生重建生活、学习习惯。

一个班一二十个学生,学校配四名班主任。在生活上,学生周一到周五在校,除上课外,还随教练跑操、整理内务等,作息被精确到每一分钟,周末由家长接回;在学习上,各科教师结合普通小学、初中教材,研发课程,解决学生基础薄弱、学习兴趣严重不足问题。另外,学校还有剪纸、国画、篮球、武术等社团课,培养学生的耐心和特长,为将来中招升学作准备。

对于这种管理方式,初三学生晓哲的感受具有代表性,“刚来第一个月最难熬,觉得失去了自由,总想逃走”。作为一个重度网瘾患者,每次返校,他都会偷带手机,但经常被没收,如此几次后就要受到惩罚——周末不准回家,在校接受思想教育、锻炼身体、整理内务等。第二个月,适应学校生活后,晓哲获得了奖励——到校外吃饭、限时玩游戏。入校到现在一年多,晓哲早已融入校园生活,目前正为明年的中考作准备。

“通过这样的矫治,不少学生走上正途。”潘海潮说,有的考上普通高中,有的因特长被四川音乐学院附中、河南职业艺术学院录取;还有的参军了……“真为他们高兴,但也有遗憾,其实,我们可以帮助更多这样的孩子”。

前不久,潘海潮接到一个来自我市某公办初中负责人的求助:该校一名初二学生有暴力倾向,多次与同学打架、顶撞老师,还拒不认错,学校建议将其送到市旭升中学,但孩子的父母认为,“工读学校就是少年犯集中营”,担心影响孩子今后的升学、就业。尽管老师多次劝说,这个孩子最终还是被转入一所寄宿制私立学校,入校后依旧问题不断。

“学校也采取过一些措施,希望能解决家长的后顾之忧。”潘海潮说,比如,学生转入市旭升中学后,可选择将学籍保留在原校,就读情况不记入档案,不良行为矫治后随时可回原校等,但仍难改变家长的看法。学校每年招生人数,从早期的近百人到现在几十人,并且还在逐步减少。

生源少、招生难,是否意味着“问题少年”变少了?并非如此。今年6月,最高检发布的《未成年人检察工作白皮书(2014-2019)》显示,虽然近年来我国未成年人严重暴力犯罪有所减少,但聚众斗殴、寻衅滋事等人数在逐年上升。

3 一个破解困局的期望

一边是工读学校学生少,一边是“问题少年”在流浪——不仅市旭升中学,从全国范围看,各地工读学校都遭遇了此问题。资料显示,截至2017年,全国有93所工读学校,多数学校缺生源。河南的工读学校最多时有7所,目前仅郑州、洛阳各有一所。

“招生难或与1999年颁布的《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》、2006年新修订的《义务教育法》有关。”市公安局治安支队退休民警、市旭升中学原副校长杨留富说,此前,工读学校招生有强制性,即经原校报公安局批准或公安机关报教育部门批准,即可强制送入工读学校。新法颁布后,学生必须由父母或其他监护人、原校提出申请,经教育部门批准,方可送至工读学校。而家长对工读学校的认知,导致他们很少愿意主动将孩子送来。

家长不愿送,“问题少年”会去哪儿?潘海潮说,有的学生会坚持留在原校,有的辍学流入社会,还有的经工读学校短期矫治后,家长联系新学校把孩子转走。

“中学阶段是孩子人生观、价值观形成的重要时期,有些孩子意志薄弱,经短暂矫治看似有所转化,但离开这个环境后会故态复萌,走上吸毒、违法犯罪道路的也屡见不鲜。”潘海潮说,如果工读教育能延伸到高中或职高阶段,孩子们就能在稳定的环境里学习,等到18岁人生观、价值观稳定之后再走上社会,犯罪的可能性就会降低。

近年来,相关法律草案修改时,也提及这一问题。

“今年8月,《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修改草案》(以下简称《草案》)拟进一步明确专门学校和专门教育的法律定位。”河科大法学院副教授林国强说。《草案》表明,对有严重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,其父母或其他监护人、所在学校无力管教的,可向专门教育指导委员会提出申请,经评估后送入专门学校接受专门教育。公安机关在办理案件中发现未成年人有特定情形的,经专门教育指导委员会评估后,可将其送入专门学校接受专门教育。

2019年,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出台《关于加强专门学校建设和专门教育工作的意见》,鼓励各地通过职业院校开设专门班级、与社会力量合作办学等方式,拓展丰富专门教育的形式和渠道。

“多建一所学校,就能少建一座监狱。与其事后弥补,不如做好预防。”社会学者安锋说,挽救迷航少年,需要家庭、学校、社会形成合力,将更多资源、精力投入到预防未成年人犯罪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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